雨浥轻尘。

🌾=忱湮/洛邑芩

🌾【策瑜】长生

两个小时仓促赶出来了!抓住中秋的尾巴!

寿命论



盈盈秋色露华浓

琼琼半减影无踪

若非相逢不识面

哪堪笑问客何从



1

“这位少侠,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店小二笑盈盈地迎上来,微微俯身,待看清来者,笑容更为殷切了。


只见这位客官一袭玄色,剑眉星目,眸色璨璨,一看就是一身正气,背后还用布袋裹了一柄长剑。据店小二多年的经验,此类人大多是游走讲话的侠客,出手阔绰、好施乐善 ,且这少侠面容俊美,难免不让人心生好感。


“来碟松鼠鳜鱼和一碗桂花酒。”


青年笑着答道 ,又补了一句:“有劳了。”


店小二觉顿时得这少侠为人和善,心中好感骤升,忙不迭在前头为他带路。


孙策一身落拓,风尘仆仆地踏入客栈正打算中秋养精蓄锐一晚,未成想随意一瞥便落了个惊鸿。只见那客栈的西南边坐着的人容若羊脂、面若冠玉,刀削似的轮廓像是被岁月侵蚀而成的,时间的痕迹在他身上留下很重的烙印。


孙策路过时目光正巧与他遥遥一撞,这一望便是石破天惊,好似一个陈朽的木匣子在电光火石间分崩离析,撒落一地的尘与灰。

——我们分明曾见过。

孙策心底蓦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2

“少侠您……”

店小二见他迟迟不肯动身,不禁出口问。

孙策回过神来,未经深思熟虑便脱口而出:“我和那位公子拼一桌吧。”


那位公子也是玄色的衣裳,与孙策简洁的设计相比显得繁缛沉重,纹路虽不张扬,却是奢华大气的暗纹。

想来是位阔绰的公子。孙策刚说完拼桌心里就有些悔意,这位公子不会生气吧?


仿佛是料到他在想什么,那个人抬眸望了他一眼,而后轻轻笑了。

被他笑颜一晃,于是孙策顿时七荤八素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这位公子可真是有缘人,”孙策嘴角一勾,眼神也有些肆意地打量眼前的人儿,“我姓孙,名策,字伯符,江湖人士。”

说罢,他双手抱拳以示。


那位公子迎着他的目光,温润地笑道:“我姓周,名瑜,字公瑾。”

他微顿,又接道:“这位少侠好生面熟。”

孙策一怔,原来他也有这种感觉。


“想来我在江湖行走多时,或许曾和周兄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

周瑜轻声重复,又微微笑道:“或许呢。能遇到孙少侠这样的人,怎么说都很难教人忘记吧。”


孙策耳根一热,察觉到周瑜揶揄的态度,忙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若我曾与周兄见过一面,早就该念念不忘了。”


周瑜看着他挑了一边眉,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还说什么,甜言蜜语吗?

孙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不禁赧然,倒觉得这周瑜比那些掷果投瓜的少女们还要难对付。



“咳,周兄,”孙策难得正色下来,觑了一眼窗外的艳阳,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孙某见你气度不凡,想向你打听个事。”


周瑜不自觉地同他一样压低了声音:“……说周某气度非凡实在不敢当。孙兄但说无妨。”

“是这样,”孙策隐隐嗅见周瑜身上的古木香,轻淡的仿佛一吹就散,他不自觉地再靠近了一些,“周兄可听说过‘墒人蛊’?我这一路上向许多人打听过,可惜知之者甚少。”


周瑜在孙策靠近的时候一直将目光晾在他搭在桌板上的双手上,那双走南闯北总是握着剑柄的手被日光一照,周围泛起氤氲的光圈,仿若置身于一场陈年旧梦。


孙策敏锐地发现原本周瑜好整以暇的神色变了,他不笑了。


周瑜的目光重新望进孙策的眼里,他怔了怔,语气稍凝重:“我知道,我便是中了‘墒人蛊’的人。”





3

店小二正忙着擦桌子,抬头望见那两位客官凑在一起低声交流几句,便招呼他过来付酒钱。那位少侠顺便帮那位客官付了钱,揽住人家的肩就带着他出了门。

他们……怎么转眼间就这么熟了?

店小二边数着铜板边想,忽而思绪一岔,哎呀不对,他怎么给多了!




周瑜请孙策坐了一回船舫。两人席地而坐,就着这狭隘的地方说起。


“‘墒人蛊’据说是巫族后裔所制作的禁术。他们将活人活埋到湿度适宜的土壤里,最后用血引子做成蛊。据说中蛊之人可得长生。”


孙策皱眉听罢,目光不禁打量着周瑜:“那你……”


“我前些年得了重病,家里人胡乱求些仙丹灵药,我便误服了‘墒人蛊’。这个所谓的‘长生’实则是个嘘头,它的作用只是让人想起自己前几世的‘轮回’。”


“轮回?”


“对。巫族认为,记忆是承载一切的结晶。活人活埋后不会死,而是处于一种半生半死的状态,因此服下‘墒人蛊’,记忆就会传承,无论多少次的轮回,都能记得第一世发生的事,他们所追求的,大抵就是这样的‘长生’吧。”


孙策听完,心潮却是起伏不定,他望着周瑜低垂的眉眼,无端觉得有些不公平。

凭什么,前世早已作烟消云散,故人故情不再,何故让他承受着一世又一世的寂寞。

那些经年累月的欢乐或悲喜,凭什么还要来打扰他呢?



“孙少侠,你为何向我打听‘墒人蛊’?”周瑜见他长久沉默着,稍带着疑惑问他。


“唤我‘伯符’便好。我嘛,前些日子从北边过来的时候在路上救了一个被歹徒围困的老夫子,他便是中蛊之人。我救人救到底,于是现在四处到处向人打听。”


“此人何姓?”


“姓‘黄’。”孙策不知道他缘何问他这个问题,不过还是下意识便答上了。


周瑜眸光似有星火一掠而过复而回归澈净,低喃道:“原来如此。”还没等孙策反应过来便道:“此蛊我尚未找到解蛊的办法,但我能提供一些中蛊之人的经验之谈。”


孙策也只能长叹一生,转首认真倾听。


周瑜说话嗓音低缓,似一颗一颗的琉璃珠撞在木匣上的声响,低沉中微微有些清脆,尾调还似有若无的带上点吴侬软语的腔调。


孙策听着入神了,不禁问:“公瑾是哪里人?”

周瑜一顿,继而笑答:“庐江舒城人。”




4

船舫在湖上轻轻摇晃,孙策仿佛顺着他的话语联想到了舒城满地的桃花瓣和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


那里……或许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5

“公瑾可曾遇见故友?”


孙策被这船摇得晕晕沉沉的,两首交叉挣着下颔,又舍不得结束和周瑜的聊天,硬撑着问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遇见过。”他的目光长久地驻足于孙策的脸上,悠远淡然间却有千钧之重。孙策昏昏欲睡,与这样的视线失之交臂。


“他们或出世为官,或山林隐居,有的活成大名鼎鼎的人物,有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每一世,都有不一样的人生。”

江山一统,纵然天下再无孙吴,可这些人哪,仍然愿为这天下耕耘,为这生民劳碌,前仆后继、至死方休。




6

待到孙策悠悠转醒,船舫外面早已高挂悬月。

孙策睁开眼,下意识地唤道:“公瑾!”


他一挣动,披盖在身上的外衣便坠了下去。

这衣裳好像不是他的。

他晕头转向,拼命攥紧有着和梦里如出一辙的熟悉气味的布料,内心正凄楚茫然着,缥缈无归处。他刚刚做了一个很悠久的梦,梦里有杏花酒,有还有舒城年少。


“怎么了,伯符?”


周瑜正在一旁翻着书,听到动静就起身走过来,而后就被孙策扣住了手腕。


“我……”孙策紧蹙着眉,他刚想说些什么,脑海里的梦境就如一张旧纸上附着的笔墨,沾了水渍,慢慢褪色了。

他想他刚刚好像梦见了周瑜。

“没什么……”他悻悻然松了手,耳根染了点红,所幸灯光昏暗,大概看不清楚。


周瑜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笑着打趣道:“伯符总该不会梦见了我吧?”


“咳咳!”孙策一口气没咽下去又卡住了,一张俊脸红了个遍。


“……天也不早了,”周瑜被他这样大的反应也弄的有些好笑,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船快靠岸了,伯符快找个客栈落脚吧。”


孙策眨眨眼,:“公瑾住哪?”

周瑜便答:“我自幼在水上漂泊惯了,今夜便在船上凑合一夜。”


孙策想自己刚睡醒可能有些不清醒,差点下意识回他: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凑合一夜。


只是这地方太小,他怕自己睡相不好把人压着了,只得憾然作罢。




7

“援琴鸣弦发清商哟~短歌微吟不能长哪~

明月皎皎照我床诶~星汉西流夜未央喏~”*


这里的船夫在送客的时候总喜欢吟唱一些老词牌,这歌声沧桑寂寥,远远传来,倒教人不舍得离去。

孙策刚踏上岸,听着这词,内心忽而有些不安。

就仿佛一个在轮回中不断错过的眷属,跋山涉水而来,细数着过去的光阴,他却茫然无措。




“公瑾!”他猛地转身,心脏在胸腔中突兀地咚咚作响,砸得生疼,“如果你再遇故人,你有什么话想对他说的吗?”


这话问的毫无根据、莫名其妙,他却如一个魔怔的人,就算知道周瑜的话不是对他说的,他还是想要知道答案。


此时船夫已经撑了船桨,船悠悠地离岸。而周瑜还立在船头与他遥遥对望。

他背着光,神色晦暗不太分明,只有青白色的月晖散落他满身。


周瑜静默少顷,忽而轻叹一声,他仿佛在深宵旷野独行太久太久,记忆裹挟着早已模糊成一团的情愫,被这滚烫的月光一照便愈发清晰起来。



他隔着中秋的月光,同他说:


“我希望他长命百岁,但不必长生。”


Fin.






救命好像有点拉胯sos不管了不管了就,就是说赶上了就好!

开头是自己胡诌的打油诗()

“墒人蛊”也是胡诌的

*选自曹丕《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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